有一种爱,叫作打开年后的行李箱……
家是离别的起点,家是启航的开始。当我们化身候鸟,在家与工作岗位、学校之间往返时,返程的行李箱总是比回家时更沉。行李箱里携带着长辈的切切爱意,也背负了对新一年新开始的期盼。
2018年春节长假接近尾声,车站客流增多。中新社记者 贺俊怡 摄
行李多了四个苹果
苹果的含义早已不再是“平平安安”,它又有了故乡的味道,一种乡愁。因为,这苹果啃起来,跟以前的味道比,多了很多不同。
不知从何时起,每次从甘肃老家返回北京,母亲都要装上四个苹果才肯放行。可对我而言,这四个苹果不只是一份心意。
最开始,四个苹果出现在春节假期结束、返程的行李包里。
上大学的时候,寒假时间短,又因为是冬天,行李包里主要从家里带些熟肉、枸杞、油饼等,以吃食为主。冬天,家里苹果也多,都是又红又大的红富士。可能是吃腻了的缘故,苹果多以观赏为主,我不会轻易动嘴,不像小时候那样,一次能啃它四五个。
行李包本来就不大,装了些吃食之后,剩余空间极其有限。这时,母亲非要往里塞苹果,不多不少,就四个。往往是一番争执后,遂了她愿。再往后,母亲明着硬塞、暗地里藏,都把苹果妥妥地放进了包里。
有几次,坐在来往北京的火车上,拿着油饼就苹果吃,其实蛮香。这时想起,在家百无聊赖的时候,才会想起苹果,可拿起来又放下。一等回到学校,打开书包,看到母亲藏在里面的四个大苹果,心里还会涌起一股暖流。
回忆童年,往往就是从一股暖流开始。小时候的冬天,最好吃耐得住吃的就属苹果。有一种青苹果,刚买来吃是涩涩的,有点苦。等把成袋的青苹果放入空水缸里,盖上盖子,闷它十天半月,再拿出来吃,那味道就仿佛牛奶一样,香气四溢。那时候一个冬天能吃掉五六袋子青苹果。当然,还有黄苹果、红苹果,但我最爱吃青苹果。母亲记得。
再到后来,我去北京师范大学读了文艺学的硕士研究生。当时文艺学研究中心正当鼎盛时期,“掌门人”童庆炳先生还健在。他在新生元旦晚会上唱了首俄语歌,然后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“青苹果”的故事。
故事很简单,说的是一个年轻人独自到沙漠去冒险,不小心丢失了全部行李,迷了路。他六神无主,慌乱地翻遍了所有口袋,终于在一个裤子口袋里发现了一个青苹果。他闻了闻这个青苹果,觉得这是一个水库,是一个粮仓,且无比清香。他握着这青苹果,朝一个方向走去。每每精疲力竭时,他就手握青苹果看一看闻一闻,又向前走,直到第三天黄昏时分,他惊喜地看到了绿树红花,原来已经走出了沙漠。
这个故事让我对青苹果有新的认识。故事里的青苹果是年轻人走出沙漠的唯一依靠。他很幸运,捡回了一条命。这个青苹果,代表着希望,代表着梦想,代表着一种信仰,驱动人向前,支撑人不倒下。人生在世,总是要坚守一些东西,从一开始就一直默默守候,不懈怠,不抛弃。
从那以后,不光是青苹果,就是其他的苹果都仿佛成了青苹果。我想,这其实就代表着被岁月尘封的那颗初心。人在年少时,渴望长大。长大了,翅膀硬了,就远走他乡,寻找梦想。一路奋进,越走越远,以至于将记忆深处的它遗忘,使得自己迷失在物欲横流、灯红酒绿、烟雨楼台。可是这个初心,母亲记得。
如今再看这四个苹果,是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寄托,是慈母手中线的不舍,是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想念。伴随着初心成长,苹果的含义早已不再是“平平安安”,它又有了故乡的味道,一种乡愁。因为,这苹果啃起来,跟以前的味道比,多了很多不同。
聒碎乡心梦不成,故园无此声。想通了这些,以后母亲再装苹果,虽然嘴上说嫌麻烦,心里却是美滋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