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苦妓回忆录》是马尔克斯一生最后一部作品,可以说是封笔之作。让人不得不感慨,马尔克斯77岁的高龄,笔力依旧雄健,剖析依然如此深刻。岁月似乎更加重他的厚重,而不曾使他失去激情。一个文艺的老男人,风采依旧。
《苦妓回忆录》写的是一个老记者为了庆祝自己九十岁的生日,给妓院的老鸨打电话,要找一个少女而且是处女,送自己一个充满疯狂爱欲的夜晚。他信誓旦旦的要重温年轻时的感觉,但当面对那沉睡的少女时,却提不起一丝欲望。并且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他竟然疯狂的爱上了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女。在这样一个沉睡的少女面前,这个老记者开始回忆起自己风流而荒唐的一生。
他出生在一个贵族与中产阶级结合的家庭,自幼便放浪不羁,曾与多个女人上过床,并且所有的他都会付钱,有些甚至会强制她们收下,于是他把每个人都变成了妓女。他胆小,懦弱,害怕一切的束缚,在婚礼前的最后一晚,终究还是逃了。过度的放荡使他过度的固执,他如同苦行僧一般给自己订着一系列死板的规定。他似乎力图使自己的生活看起来有些规律,但内在的本性又让他显得如此怪异。
而这么一个内心病态的九十岁的老人,却偏偏爱上了一个十四岁的少女。这样的恋情多少有些畸形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,身上充满了腐烂的气息,他需要一个鲜活的生命来使他感受年轻,而小说开头他指名说要找一个年少的处女,或许就是这样的一个打算。而那个少女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妓女,她也是一个屈身在缝衣工厂缝钮扣的下层女工,要哄弟弟妹妹睡觉,照顾风湿瘫痪的母亲上床休息。每次去那个秘密的妓院,总是要被药物弄的昏睡,然后供这个九十岁的嫖客抚摸,观赏。她的沉睡使她成了一面纯净的镜子,照出了老人的丑陋,照出了他一生中斑斑的劣迹,也许正是这一点使老人爱上了她,他给她起名叫:“黛尔加迪娜”。
这本书在西班牙语里最直译的叫法应该是《我关于妓女的悲伤回忆》,英译本叫做《忆我忧伤的妓女》。而中译《苦妓回忆录》更像一名“苦妓”写的回忆录,事实上这本书是一名老人写的关于悲惨妓女的悲惨记忆。小说中仍然有许多马尔克斯对社会的控诉,对人生的思考。嫖客的死,警察的漠不关心,报纸的胡言乱语,政客的情欲,下层童工的劳累,老鸨的秘密,金钱的魔力,都在这本书中显出,有些是直接的,有些是隐晦的。相比之下,老人的混蛋反倒显得不那么可憎。
我们经常在电视新闻中看到不少爷孙恋,年龄相差几十年的两人真的会有幸福吗?而偏偏许多老人都喜欢比自己小很多的爱人,他们需要的或许不是爱,而是一种气息,一种曾经拥有现已失去的生命气息。老年人的爱欲被身体的衰老所限制,而他们的头脑却并不受时间的限制。我无法把这种结合称为爱情,岁月荏苒,韶华不再,即将踏入坟墓的身体,需要那双年轻的手拉他最后一把。
我不怀疑老人对黛尔加迪娜爱情的纯粹,但我觉得如果换成另一个,或许结果也是如此,他爱的是青春,是洁白,就像最后老人看到那个珠光宝气的黛尔加迪娜的那声:“婊子”一样,你走吧,我只爱那种感觉。
“终于,真正的生活开始了,我的心安然无恙,注定会在百岁之后的某日,在幸福的弥留之际死于美好的爱情。”
岁月是一条河,逝去的人流过。这本书写完的十年后,马尔克斯走了,他的绝唱,留给了爱情。(文/安徽师范大学 邵士强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