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秉政教授在运河旁整理笔记。中国青年网实习记者 李华锡 摄
中国青年网北京11月14日电(实习记者 李华锡)如果不是对运河文化的热爱与执着,年近70岁的淮北师范大学张秉政教授退休生活应该会选择外出拍拍照片、讲讲学、看看电视,偶尔去儿女家住上几天。
“每考察一个地方就像是进行一场战役,这一仗应当说打得漂亮。”站在北京通州运河遗产旁,张秉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,喊出了自己的心声。
10月20日,随着最后一个遗产点北京的考察结束,历时三年,以洛阳为中心,以通济渠、永济渠为半径,西至洛阳,北到北京,南至扬州的“行走隋唐大运河”大型文化考察活动正式宣布收官。
三年的时间,张秉政和他的团队冲风冒雨,战酷暑严寒,跨越了5省2直辖市和30余个地县市,用他的话讲,可谓是“行走运河八千里,胜读史书两千年”。
“哪怕是坐着轮椅,我也要坚持走完预定的行程。”
“我爱家乡的山山水水,有一份极为特殊的故乡情结,自然对这条曾经拥有过辉煌的地下千里文化长廊有一种天然地亲近。”说起发起考察活动的初衷,成长在汴河入濉处古老运河边上的张秉政说,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为所在学校属地淮北的加快发展,助推运河申遗做点实事。
2013年,中国大运河申遗进入冲刺阶段,这一年,作为淮北师范大学学报主编、硕士生导师的张秉政从高校工作岗位上退休了。“我的梦想就是青年搞创作,中年做学术研究,老年做乡邦文献”。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,他决定展开行走运河文化研究。
为了收集整理丰富的运河资料,他跑遍了图书馆和运河博物馆,带着弟子查阅了大量的历史文献资料,不放过任何关于运河的信息。
他对遗产点、运河码头等需要考察的对象进行了详实的记录,光记录遗产点资料的笔记就写了近10个笔记本。在沿着运河这条文化线路行走的过程中,以“走运河,话两岸,溯历史,展民俗,看变迁”为行走宗旨,制定了通过“世界遗产点、大地风貌、市井生活和民俗文化与非物质文化遗产”的四位一体立体式地进行考察的思路,打破了传统行走考察的呆板和单一。
天有不测风云。在大体走完安徽境内运河时,张秉政在一次拍摄中不慎左脚踝造成粉碎性骨折,这场精心策划的赶在中国大运河2014年6月申遗成功之前的文化考察之旅不得不暂时中止了。
“待我的腿稍有好转,哪怕是坐着轮椅,我也要坚持走完预定的行程。”张秉政在病床上咬着牙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坚持作康复训练,坚持整理资料。
虽然医生不让他多活动,他就在晚上没人时,在弟子的搀扶下,自己悄悄起床活动,坚持不懈的努力着。
2015年4月份,在上海做了第二次恢复手术,病情还未完全康复的他于2016年春节过后,带着他的团队再次起航了。
张秉政(右一)在运河旁对当地村民进行采访 。中国青年网实习记者 李华锡 摄
“文化考察就要距离现场近些、再近些。”
作为“行走隋唐大运河”文化考察的领队,在整个“行走”的过程中,他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之中。用他的话讲,就是凭借着年轻时候的那股“韧劲”和“拼劲”。
行走中最大的困难就是交通不便,由于考察遗产点多在偏僻处,有时查阅资料和地图都找不到确切的方位。
在河南道口镇,考察组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寻找古城墙遗址,经过翻阅地图,卫星定位,沿途打听,最终在一个村子的西头看到了城墙的身影。
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。”张秉政趁着天未黑透,提着相机一路小跑就奔向了老城墙,不顾队员们的提醒,完全忘记了昨夜还在疼痛的脚踝。
在邯郸市馆陶县运河交汇口秤钩湾的地方考察中,天降大雨,路面泥泞不堪,队员们担心他的身体,都劝他在路边拍几张照片就行了,没必要跑到河边去。
“都到了运河边上了,哪有不下去考察的道理。”他叫嚷着扶着弟子开始往下走,河道泥泞路滑,坡又陡又长,还下着雨,找不着下脚的地方,张秉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,紧跟在后面的出租车司机一把扶住了他,就这样在相互搀扶中一瘸一拐的来到了河边,完成了考察和拍摄。
上到岸后,出租车司机向他伸出了大拇指。“要不是您这种精神感动我,我才不和您一块下去呢。”回想起当时的场景,张秉政也觉得有些后怕。但他说道:“可别小瞧了这个秤钩湾,古老的运河(在这里称卫河)八百里流转,在这冀鲁豫交界处汇集了淇河、安阳河、汤河十多条支流,文化考察就要距离现场近些,再近些。”看着老人浑身湿透,下半身满是泥浆的背影,令人嘘唏不已。
在行走的过程中,张秉政的血压和血糖也发生着变化,随身带着降血压降血糖的药物。在天津采访杨柳青年画传承人,一直从早上采访到近下午两点,张秉政中途由于低血糖感到浑身不舒服,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两个水果糖,自己一个,被采访对象一个。“请你也吃块糖。”张秉政用诙谐幽默的方式缓解了自己的低血糖。
“当下我这个年纪,这个身体,也束缚着我,真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呀。”白天考察访谈,晚上他还要挑灯夜战,拟定第二天行程、安排采访计划等。
在搜寻考查路线时,张秉政戴着老花镜,一手翻阅着手机,一手用圆珠笔在笔记本上勾勾圈圈,有时还需要和采访对象电话联系,往往是一次整理,腰酸背痛的躺在床上半天缓不过劲来,同行的弟子忙上前去帮老师搓揉。
“张教授著作等身,退休了该享享清福了。但他停不下来,他是一个视运河文化为生命的人,为发扬运河文化不畏辛劳,不计名利,某种意义上他已经和运河融为一体了。”多次和张秉政教授行走运河的媒体人王军这样评价张秉政,在他眼里,张教授没有70年龄的限制,忙起工作来还是一把子力气。
行走隋唐大运河考察组在运河遗产点前合影留念。中国青年网实习记者 李华锡 摄
“天空没有留下鸟的痕迹,但我们已经飞过。”
“行走运河八千里,胜读史书两千年。”张秉政说,行走的过程中,不仅要采访,要拍摄,要记录,更多的时间是要思考。
他在行走内容的选择上是颇花费了一番心思的。张秉政认为,大运河是谜,大运河是一本厚重的书,是依然鲜活的上通古,下通今的历史文化长廊。“这个行走确实具有很强的挑战性,文化遗产里面的景物、人物、器物,既要有历史温度,又要体现今日的气息,甚至也能隐喻出未来的某些寄托,不然就会掉入凌乱无序的碎片之中。”
怎样才能从绵长宏大的空间维度提炼出有代表性的不寻常的景象,这是张秉政一直在思考的问题。为此,他在行走的过程中着重记录着运河历史发展的变迁,关心着当地政府对运河遗址的开发和保护。
在河南新乡合河村考察遗产合河古桥时,眼前的景象让张秉政目瞪口呆,为了面子工程,村外的工厂街道干干净净,粉刷一新,而作为世界运河遗产的合河古桥却像一位无家可归的老人一样,垃圾遍地,荒草丛生,明显有危桥标志的桥面上依然车辆往来不断。
张秉政找到了附近的村民询问古桥管理处。在村民的指引中,河边一件不大的小屋上挂着一个牌匾,上面写着“合河古桥管理委员会”,而门却紧闭着,早已经人去屋空了。
“我们要将这里的一切反映到上级主管部门,写到书中,用这种方式来唤醒当地人的文物保护意识。”张秉政说道。
在大名府探寻狄仁杰祠堂碑时,更是让考察队员们瞠目结舌。一个重点文物保护单位,就坐落在一条道旁边,每天过往车辆尘土飞扬,让整个碑身看不出任何字迹,碑外的破败的亭子也像是诉说着当地的文物保护现状。看到这,张秉政拿起手机的相机,连拍了十几张,准备发给当地的文物保护单位。
在行走期间,张秉政教授在文章中,在学术报告会中,还不断地呼吁和思考着运河遗产的如何保护,从运河考察中他发现了的确存在重申遗,轻管理、轻保护的问题,他十分关心着运河文化的传承问题。
当来到河南开封朱仙镇,寻找非物质文化遗产木板年画时,张秉政被当地的木板年画传承人所感动。当他听说开封木板年画传承人任鹤林自己出资成立木板年画博物馆,他激动不已;当他看到古稀老人张保德历时4年完成木板年画《清明上河图》时,他当即掏出现金就要买下;当他知道老人的儿子孙子不喜欢木板年画而另谋它业,木板年画无人传承时,张秉政非常痛心。
“天空没有留下鸟的痕迹,但我们已经飞过。”活动虽然结束,可张秉政的心结却还未解开,他还要编撰《运河边上的中国》、《寻找被遗忘的世界文化遗产———行走隋唐大运河纪实》等著作,举办主题图文展、隋唐大运河两岸民俗风情展、《行走隋唐大运河》专题报告会等,让更多的人了解运河、保护运河,传承运河文明。
“这是我们准备出的成果,在这些作品中我们要体现出可视性、可赏性、可读性、要体现出人文价值、历史价值、文化价值、遗产价值。”张秉政说,他还要对历史人文进行反思,对写出来、拍出来的东西要有历史的感觉,生活的感觉,文化的感觉。体现行进式,争取多角度全方位,立体化,既有一定的专业厚度,又有诙谐幽默的成分。“力争实现一书在手,尽览运河辉煌”。
“穷秋追梦远,矫首顾八荒。莫问君行处,四方闻野香。”夜幕下,张秉政口占了一首小诗,用来表达自己对运河的情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