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店里的一角。

　　书店里冒出美容店，淡化了书香氛围。本报记者 孙戉摄

　　金源时代购物中心五层的纸老虎书店门脸儿很大，入口处“越读越知足”的标语将它与周围的商业售卖区别开来。然而，曾经辉煌的这家书店，不知不觉间，增加了美容店等与书无关的内容。

　　北京市实体书店扶持项目征集工作日前启动，众多书店提交了申请，其中就包括纸老虎。按照计划，可以获得资金扶持的70余家实体书店名单将于12月底公布。

　　到底什么书店该扶持？怎样扶持？就这样摆在了有关部门面前。

　　现场走访

　　书店里出现美容美甲

　　一进书店，右手边便是收银台，杂物随意地堆放在桌上，购买“体彩”的标识看起来格外显眼；左手边是一家少儿英语教育机构，工作人员正在坐等小读者的到来。

　　再往里走，一排排书架排列开来，形成了图书超市的架势。书店主打少儿、文学、生活、教辅等图书，也售卖期刊和音像制品等，尤其是少儿类读物是其强势品种，包括幼儿故事、启蒙教育、思维游戏、手工制作、儿童文学等。

　　细细转下来，发现这家书店图书摆放十分混乱，在“散文”的分类标牌下，小说《简·爱》《战争与和平》《老人与海》等也摆放其中。在“诗歌”名下，则会看到《福尔摩斯探案集》《名人传》《朝花夕拾》等。而在“文学评论”名下，青少年读物《零分偶像》《快把我哥哥带走》《哭鼻子大王》等不时跳入眼帘。图书分类如此混乱，不像是一家曾经那么知名的书店。书店管理人员答复说，标牌正在制作，过几天就换。时隔20天，记者昨天再到现场，发现没有任何新制作的标牌，图书依然就这般混乱码放着。

　　在一排排书架的旁边，是一溜儿售卖文具、护眼仪、学习桌等的小店铺。一家文具店主称，一个摊位每月租金几万元。书店的尽头还有一家美容店，内有四五个房间，可以修指甲、做面部美容、足疗等。美容店经营者称，已承租书店店面7年。在这家美容店的对面，原本有个售卖冰激凌、奶茶的水吧，现在场地空置，不过查询网上信息可发现，该水吧已对外承租成功。

　　一位读者感到纸老虎已经不是原来的纸老虎了，卖书的地方越来越少，也没几个管理人员，感觉很不好。读者雅洁也说，“非要把书店和一些店铺放在一起，经常有人来推销什么足疗啊、办卡啊之类的，搞得很不安静。”读者张先生想翻修老家小院，欲买本装修图书，却发现书架上只有三本，而且已破损。

　　家住附近的王坤林很怀念纸老虎的昔日时光，“以前进来有书的氛围，书多，书店面积也大。”她说，这些年纸老虎出租场地越来越多，现在干脆变成杂货铺了，书的神圣感被彻底削减。

　　书店诉苦

　　一切都是为了活着

　　据了解，纸老虎金源店的经营面积3000平方米，目前图书经营面积有1500平方米，其他都用于出租。

　　记者两次到书店，纸老虎书店负责人均未接受采访，最后辗转联系到该公司一位高管。当面对售书面积不断缩小这一问题时，这位负责人说，“理想很丰满，现实很骨感。没办法，不得已而为之，都是为了活着。”他认为，民营书店品牌坚守十几年的寥寥无几，纸老虎已坚持多年，走到今天这一步很不容易。

　　北京纸老虎图书有限公司1999年成立，其旗下的“纸老虎连锁店”曾遍布京沪许多商场超市和高档社区，总营业面积达10万平方米。之后随着网络书店的出现，关闭了约60家书店，时至今日，纸老虎仅剩北京4家面积较大的门店。

　　2013年，纸老虎书店曾通过审核，顺利拿到了200万元政府资助资金。据当年的报道，书店将其中一部分用于补贴房租和员工工资，余下的用于店面改造、数据系统升级、补充货品等。书店方面当年表示，“要不是国家政策的支持，到今天，纸老虎肯定已关门大吉了。”

　　时隔三年后，纸老虎书店再次提交了申请，希望得到北京市实体书店扶持项目的支持。按照计划，北京市实体书店扶持项目将“扶持一批品牌知名度高、创新发展能力强、主营业务突出、具有示范引领作用的实体书店”，1800万元扶持资金目前已到位，申请通过的书店每家将获得最高不超过100万元资金。

　　纸老虎是否会获得扶持，还不得而知。北京市新闻出版广电局相关负责人表示，实体书店有很多困难，把图书经营面积出租出去一部分，对实体书店的生存也是个支撑，“生存艰难的情况下，用其他形式进行补充是可行的。”不过，这位负责人也说道，书店出租出去的面积，不能算经营面积，而书店实际经营面积也是扶持政策考量的一个重要指标。

　　业内反思

　　仅资金扶持还不够

　　一方面是读者希望在干干净净的书店里选书、看书，另一方面是一些书店想方设法地出租店面求生存。眼见这一对矛盾，业内人士也在反思：到底什么书店值得扶持？如何扶持书店？扶持书店仅仅是资金支持就够了吗？

　　作为中国最美书店之一，钟书阁于2013年在松江泰晤士小镇开了第一家书店，美哭上海人。上海钟书阁芮欧店店长原扬说，钟书阁是一家只卖书的纯粹书店，创始人金浩发誓要把自己的下半辈子都献给书店。原扬坦言，扶持一家书店更应该看重这家书店经营者是否有匠人精神，是否对城市文化的影响足够大；还要考虑其业界声誉，而不是考虑面积多大、经营年头有多长，“书店经营都很难，都需要支持，但一定不是支持一些发了霉、变了味儿的书店。”北京大学教授王余光对学术书店怀有敬意，他希望“对于那些不卖教辅，盈利相对少的学术书店应该重点扶持。”

　　扶持书店不是报个申请材料、拍几张照片就了事，评委实地评估是不可缺少的一环，而这恰恰是书店扶持政策执行过程中的短板。北京蜜蜂书店创办人张业宏透露，在外地某些地方，实体书店扶持政策刚一出台，一些从事图书批发的企业就迅速租场地、挂牌子，开始开书店卖书，结果扶持资金就真的申请下来了。张业宏和同事经过调查，曾做过北京书店地图。他得知北京某区公布实体书店扶持政策后，竟接到了上百家书店的申请，实际上，该区运营书店总数根本没有100家。

　　业内人士更想说的是，对书店的支持不单是给钱这一条路，否则这个窟窿越来越难填满。张业宏建议，政府扮演的角色就是政策引导和梳理，比如实施新书限折令，引导市场进行公平竞争；把控好书号买卖行为，控制垃圾书的出版等。而王余光还提议，对一些真正有文化追求的书店实施减税，也是很可行的做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