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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漂·记忆:那段睡在别人脚板下的日子

发稿时间:2016-08-12 09:17:21 来源: 中国青年报

  作者简介:蔡运磊,上世纪80年代首班车乘客。生于中国食品名城漯河,居于八大古都之一郑州,现供职于楚汉名城长沙。理科男,吃的却是文科饭。

  按理说,如果你住的房子不是顶层,那么你就有可能睡在别人的脚板下。回想10年前当北漂族的那两个月,可不止睡在一层脚板下——我睡的是地下室。

  尽管师兄一路上反复给我打“预防针”,要我有心理准备,但提着行李刚走下曲里拐弯、昏昏暗暗的地下室台阶时,我所有的幻想就像手机信号一样,瞬间全灭。

  这是一个位于朝阳区一个社区、由防空洞改建的群租地下室。具体有多少户,我在那里住了两个月都没搞清楚,反正跟迷宫一样。走下台阶,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炝蒜片的香味——不远处,一个身着短裤背心的女人正在电磁炉上叮叮当当地挥勺舞铲。穿过水声哗哗的公共卫生间,又七扭八拐了好一会儿,我们在一个标着808号码的三合板门前停下。师兄推开门,一把拉亮了电灯。映入眼帘的,只有一张双人床和一张桌子,连个凳子都没有。

  “条件简陋,咱俩只能凑合了。”师兄抱歉地笑了笑,关上门,带我去吃饭。

  “你不锁门啊?咱行李可都在里头呢!”

  “锁啥啊!都是穷人,谁要咱那些破烂儿!”

  一出地下室,除了没有“良田美池桑竹之属”,真真是“豁然开朗,土地平旷,屋舍俨然”,好心情随着手机信号噌地一下,瞬间满格儿。

  师兄说的没错儿,北漂族都是穷人。因此,我们就近找了个路边摊,点了盘花生米、豆腐丝、拍黄瓜,连啤酒都没敢要,就着两碗面条一吃了事儿。回去时,师兄告诉我,住地虽简陋,但周围都是繁华地段,华堂商场就在附近。我瞄了下那栋闪着媚眼儿般霓虹灯的大高楼,心想等挣了钱,一定去里面逛逛!

  当晚,我和师兄抵足而眠。次日一早,我们就分头行动:他去上班,我去应聘。出门时,如雷的鼾声此起彼伏,穿过薄薄的三合板激荡着我的耳膜:赶紧找到工作!赶紧搬走!

  然而,天不随人愿。连续奔波了一周有余,终于有家广告公司当场答应聘用我了,并提供住宿。我非常高兴,以为终于可以“脱离苦海”了。可等吃完午饭进入工作区刚一会儿,我就被压抑得受不了。男男女女一二十口子,坐在仅可容身的位置上,左拿尺,右握笔,头也不抬、一声不吭地校对面前的清样,静得堪比考场!尽管对方竭力挽留,但我还是拎起行李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“考场”……

  一次次地奔波应聘,一次次地大失所望。最远的地方,我跑到了大兴区;最累的一次,在中国农业大学附近,由于找不到公交站牌,我提着行李走了好久,手指都被勒破了。最要命的是,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,以至于每次在网吧上网,只要发完电子简历,我就赶紧下线闪人。投了简历就要等电话,地下室虽然凉快,但苦于没信号,我只好拿本书,在附近的“良田美池桑竹之属”下避暑候音。

  师兄说,如果没钱只管张嘴。但大家都不富裕,我怎么好意思呢。到最后,我“提前”逛了华堂商场——每到晚上,那里的生鲜超市专柜就有打折的大麻花出售。花四块钱,买两大根,回来用开水一泡,倒也能哄饱肚子。晚上睡觉时,也不再觉得隔壁的鼾声如雷了。

  梦里,我找到了份好工作,搬离了那既无天日又无信号的所在……

  到后来,我不得不离开了——不是盘缠将尽,而是远在南国深圳的一个企业向我抛来了绣球。

  后来再去北京,我已从脚板之下翻到彩云之上了——透过舷窗,京城依然繁华庄严。“告归常局促,苦道来不易……冠盖满京华,斯人独憔悴。”只不过,在那里,还有我昔日的那些“睡伴”吗?

责任编辑:崔宁宁